倦意
好累。
真的好累。
大脑的神经仿佛迟钝，被疲倦感一阵一阵地折磨。他紧蹙着眉头，仿佛这样可以缓解一丝绞痛，但事实上却无济于事，反而逐渐将他推进痛的更深处。
他好像有点呼吸困难。
错觉。一定是错觉。他刻意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顺手翻了一页卷宗。但灌进肺部的似乎不是空气的是致幻剂，不然为什么眼前的黑字白纸开始出现重叠的灰色，还泛着金星。
不对。没事的。
被有意忽视的时钟指针已经迈过数字二，玻璃无声倒映男人疲惫思索的身影。
手指开始蔓延的无力感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端起杯子想润润喉咙，却发现杯子空空如也。
没办法。自己起身倒吧。
饮水机距离办公桌五米不到，但他却仿佛拖着沉重的脚踝走了百米，甚至步伐都是摇曳着落在明明并不光滑的地板。负荷的膝盖胀满积液，酸涩的痛感一阵一阵的涌起，从尾脊上升直冲大脑，他忽然趔趄了一下。杯子险些身先士卒。
好疼。快点站起来。
他抬手撑住自己，想从地上轻松地站起，但是视觉系统似乎错乱，忽明忽暗地，他连饮水机是什么颜色也看不清了。
好累。好痛.....
耳畔回响起水杯掉地的声音，但是像是从旷远处飘来，虚弱飘渺。他下意识想抓住它，却反被地面抓住，冰凉感渗透进脸颊，却无法冷静他。
大脑被混沌的痛意占据，切割他的身体。乏力感趁危作乱，固定他的四肢。他动不了，灵魂在拼命挣扎，肉体却无动于衷。
好累.....好痛......谁来......
鼻息弱化，意识渐渐下沉进无尽的海底。
砰———
有一道光泻进深渊。
“秦驰！”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
“秦驰你醒醒！呼吸，深呼吸！”
虚弱的呼吸系统努力运作。
“对，就是这样！放松，放松，没事的，我在这儿呢，你别担心。”
冰凉的手心被人紧紧握住，温暖的力度让他渐渐恢复知觉。
“你太累了，我都说叫您先休息一下，您怎么就不听呢，要不是我进来看看，您估计都.....”
意识到话风不对，年轻人忽然刹住语言，沉默半倾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你怎么就，那么爱折腾自己呢。”
靠在厚实的臂膀里，秦驰惨淡地笑了笑：“怎么就折腾了？本职工作罢了。”
“本职工作也不能这样啊！您这都快把命都搭进去了！”年轻人的语气里难掩心疼的怒气，秦驰却轻描淡写地安慰：“都一样。你看看外边，哪个兄弟不是在加班加点地干活？还有你，不也留在队里忙着破案吗？我作为副支队长，能不以身作则？”
“你这！哎说不过你......”路铭嘉无奈地摇摇头，忽然发力抬手将怀里细瘦的猫咪拦腰抱了起来，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又将他轻轻放在了沙发上：“行了，您先坐着休息一下，我给您倒水去。”
秦驰半抬眸，望着自己可靠的助理默默捡起地上的水杯，轻车熟路地走到饮水机边倒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您这几天跟着咱们连轴转，出现场、案情分析、做布控......冲在最前面，大伙都看在眼里呢，说什么也不至于此。”年轻人一边端着水杯一边振振有词，“要我说啊，您就是太累了，身体吃不消。”
温热的杯壁贴近手心，秦驰望着泛着盈盈白光的水面，似是自语般的喃喃：“只是太累了……么。”
坐在他身旁的刑警嗅到了一丝生命凋零的暗示，内心一阵抽痛，蓦地响亮而笃定地答道：“对，只是太累了而已。”回头又补上一句：“你别瞎想。”语气干脆又急促，似乎不给他反驳的余地。
太累了而已啊……
秦驰抬手，抿了一口温热的清水，内心似乎得到一点安慰。他放下玻璃杯，扭过头去，有些郑重其事地向自己的助理打报告：“那，我先睡一会儿？”
像是听到了什么美妙的答案，年轻人忽然绽开笑颜“嗯，好！”
那就睡一会儿吧。秦驰默默想，靠在沙发上任由脑袋昏沉。
而闭眼之前的最后一幕，
是他爱人在眉间落下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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