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
“处暑方过夜新凉，几番秋雨送秋光。”
几乎是一夜之间，冷热颠倒。
白天的暑气仿佛被雨水溶解，只余下初秋的寒意弥漫山城。虽然后半夜路铭嘉受秦先生要求已经调高了空调温度，但对方还是冷到偎着他睡了一整晚。
明明完全可以直接关掉空调的。
晨起时温度有稍稍回升，但窗外浅云色的天依然彰示着今天不会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路铭嘉坐起身打了个哈欠，还没来得及合嘴便被横空飞来的衣物蒙住了头——
“今天降温，穿这件。”
命令的语气仿佛跟窗外刚刚刮过的那阵风一样不近人情，年轻人从头上拽下那件黑底白纹的男士衬衫，眨了眨眼：“您再给我一件T恤打底吧。”
话音刚落，一件白衣精准降落他怀里。
“不是....哥，这你的T恤。”他举起那件小了一号的白T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有些无奈地扯起一个笑，“算了，我自己来拿吧。”
他下床，趿拉着拖鞋凑到男人身边，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俯下身去找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共用一个衣柜难免会出现拿错衣物的情况，尤其是在同居久了之后审美逐渐被同化，挑的款式总是莫名其妙地会相似甚至雷同。要不是大小尺码还可以堪堪辨识出主人是谁，两件同样颜色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根本就是浑然一体。不是说两人偷懒不愿整理衣柜，只是一来工作太忙没那个时间，
二来习惯了，也没那个必要。
“那你自己找，我先出去了——”秦驰在他起床之后自动将衣柜让给了他，打算走出卧室去给击锤倒狗粮。走到一半不知是刚抽完积液的膝盖旧病复发，还是大理石地板太过光滑，他突然颠簸了一下。
“慢点。”
有人赶在门框碰到他肩膀之前抢占了先机，手指抚摸的温度一瞬间把秦驰拉回昨夜热浪汹涌的情潮。男人细睫微颤，借着路铭嘉的支撑力不动声色将身体重心和脸上神态拉回正轨：“嗯。”
但好像还是被侦破了。
“您不舒服？”年轻人眉梢微挑，对他有些泛软的身躯感到诧异，目光扫视之后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启唇轻笑，附在秦驰耳畔呵一团暧昧雾气：“我检讨。”
果然不能过度培养他。
“ 少给我贫嘴。”面颊微红的年长者语气凶狠，踹在他腿上的力度却像黄油涂抹面包，“待会儿迟到全赖你。”
早餐店停留片刻，大桥上堵车又磨去了一些时间，紧赶慢赶，两人总算是踩着点进了支队——连同着跨进大门的还有那些没来得及消灭干净的早餐。
“秦队，您的豆浆。”跟着人走进办公室，小助理把那杯捂了一路的早龙豆浆放在桌上，“趁热喝。”
“知道。”秦驰漫不经心地应一声，抬眼去瞥木门有没有关牢，“你先出去吧，结案报告写完回头给我。”
“......行。”年轻人了然地点点头，默默离开了办公室，只剩那杯豆浆安置在男人手边。秦驰顺手拿来吸了一口。
不错。还是温的。
品尝到这个微凉早晨一抹甜蜜温暖的体验令秦驰心情愉悦了不少，身下隐隐残存的痛感都缓解了几分。他一边啜饮着豆饮，一边细细浏览着桌前的文件，窗外几片黄桷树叶被风卷跑至灰白天空都未察觉。
云层缓缓。
下午接到紧急报案，说是洪滨路嘉陵江附近发现一具女尸，西关一伙人连忙火速赶往现场。
临近六点，江边晦暗的天宛如没上釉的陶片，粗糙地铺着一片浓厚阴云。水面上漂浮的空气跟那具无名尸体一样冰冷，路铭嘉有些庆幸自己早上听话穿了长袖衬衫。
“又得加班咯。”他蹲下身，低头打量河滩上沾满尘沙的狼狈躯体。秦驰站在他身边，轻轻跺脚表示赞同。
物证收集忙忙碌碌，回到支队又开始推进侦查工作，时间就这样流逝在队里来来回回仓促的脚步声和讨论声中。
“咚咚咚——”
“进。”
“秦队。”小助理的声线和外卖盒散发的香气同时吸引他的感官，“食堂人太多了点了外卖，还是那家牛肉面，这次我提醒没加香菜。”
路铭嘉很清楚对面这个坐在办公桌前书写侦查计划的人会如何为了工作而选择性地忽略用餐时间，因此赶在晚餐变成宵夜之前，兼职领导私人外卖员的他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顺便还上锁了。
“你这样人家等会送文件过来怎么办？”秦驰皱了皱眉，对他的举动表示不悦。
“哎就当副支队长和他助理在开内部讨论会。”路铭嘉一脸坦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拆开包装袋取出里面的餐盒，“更何况胡队不也在外面，给我们十分钟喘口气不过分吧，嗯？”
秦驰抿唇盯着年轻人慢慢推到自己面前的那碗热腾腾的汤面，听着对方已经开吃的吸嗦声，沉默半顷，终是拿起了被人悉心拆好的一次性筷子。
这家伙太懂怎么恃宠而骄了。
两人吃归吃，该讨论的一样不止。正分析着死者出现在乱石滩的原因，秦驰的筷子忽然戳到碗底一块特别的凸起。拨开面条，是卤蛋。
“噢，我让阿姨加的，毕竟咱们副支队长冲锋在前，应该加餐。”小狼狗扬唇，眼角弯弯挂着邀功的得意。
秦驰扫了眼他快见底的汤碗，筷子捏紧，把一颗蛋劈成了两半。
“一块吃。”他说着，把半只蛋夹进年轻人的碗里，自己开始解决剩下的面条。
路铭嘉愣了愣，转而绽放一个笑意：“谢谢秦队！”
谢什么呢。秦驰想，将卤蛋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辣椒油裹着蛋黄滚进喉咙，又烫又麻，却带着一阵势不可挡的温暖，自胃部扩散至四肢百骸。
室外温凉，室内情暖。
处暑止不了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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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节气：处暑：处，止也。
查了天气预报，重庆当天温度骤降24
虽然天气很差，总有热腾腾的人创造一方阳光明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