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ve a cold.
付好钱,秦驰拿着药,抬脚走出了药店。
此刻万家灯火,无边的夜色在大街小巷铺张开来,街边的昏黄灯光一道又一道地滑过副驾驶座上那盒药剂。秦驰看了看表,加快了开车速度。
这感冒药可不是他要吃的。恰恰相反,是为家里那个看起来壮实健康实则患上感冒的小男孩买的。
叫他大热天偏要把空调开到超低温,最大风速还不盖被子,这下可好,把自己作感冒了吧。
一开始凉爽空调带来的快感,加上他仗着还年轻的自以为是,偶尔的鼻塞并未令他在意。没想到时间一长,那短促的吸鼻声就变成了频繁的打喷嚏。
窸窸窣窣的咳嗽声,犹如窗外的蝉鸣一般,开始在办公室、在家里、在任何一个秦驰所到的地方出现。
没办法,谁叫噪音源就在自己身边呢。
有时开会,众人正一丝不苟地细细聆听着,忽然桌边传来一声响亮不已的喷嚏声,犹如惊雷瞬间打乱了原本的开会秩序。
循声望去,便看见西关白头少帅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头,同时向会议桌最前端的秦驰投去一个不好意思的眼神。
而秦驰虽然同他共处一个“恶劣环境”,却因为每晚年轻人总是把他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怀里睡觉,避开了空调频频吹来的冷风,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路铭嘉就没那么走运了。
后面他的感冒越来越严重。鼻涕如积水堆塞满鼻腔,在超过储蓄极限值之后便源源不断涌出来,像两条永远不会断流的清溪一般,让他不得已每隔几分钟就要拿纸去清理堵塞的鼻孔。
面部像充水了一样,液体迫切想要从脸上的缝隙里淌出来。不仅鼻腔堵满滑腻的鼻涕,就连眼睛都酸胀得睁不开。
渗出来的泪水模糊视线,眼部肌肉下意识收缩,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简直令人崩溃。
这还不是最折磨人的。最让他感到难受的是为了防止加重感冒(实际上是为了避免传染给某位秦先生),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小被窝搬到侧卧,开始孤独的隔离时光。
早已习惯了搂着人睡觉,忽然怀里又变回空荡荡的,这令路铭嘉到了夜晚只能可怜兮兮地抱着枕头在梦里想象那人的温度。
一边吸着绵绵不断的鼻涕,一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隔壁房间的秦驰是否睡着了,是否抽积液了,有没有做噩梦......真是切身体会到了“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滋味。
但他不是古人,古人的愁苦没人关怀,他有。
秦驰推门,就看见裹着被子的小狼狗窝在沙发上吸溜吸溜地擤鼻涕,一旁的击锤体贴的给他叼来纸巾盒。
“阿嚏——”生病的小家伙又打了个喷嚏,整张小脸难受得皱成一团,在看到秦驰时却努力地扬起笑容,“啊秦队您回来了啊.......那个有没有买纸,家里的纸巾快被我抽完了......”
男人戴着口罩,朝病怏怏的小狼狗丢了一盒纸巾:“就知道你会这样。我从车上拿了一包回来,你先用着吧。明天早上回来我再给你买。”
由于路铭嘉病情愈演愈烈,为了让他好好休息,也避免在队里传染一大片,路局给他批了一天半的病假,可以不用去队里执行任务。
年轻人如获至宝般抱着那包纸巾,迫不及待抽了一张擦拭起来,边擦边嘟着嘴抱怨:“谢谢秦队......唉你说我这样啥时候能回队里啊,我在家里都呆不住了。”
因为反复擦拭,路铭嘉的鼻头泛着一片泛红,犹如被玫瑰色的云朵温柔包裹,氤氲起可爱的淡粉,加上他因酸涩眼泪不得不时不时地眨眨眼,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要不到糖而委屈巴巴的小孩。
“呆不住?现在才知道难受,之前在空调房也不知道是谁赖着不走。”戴着口罩的秦先生头抬也没抬,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
“我......”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小男孩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得气鼓鼓地抱着枕头别过头去。
视线落在阳台的玻璃门上。黑夜充当底色,暖色调的灯光将屋内的一切反射。
路铭嘉一言不发地盯着玻璃镜中的秦驰走进厨房倒水,又端着什么东西走近他,不由疑惑地转头看去。
男人已经停在了沙发边上,慢慢弯腰把水杯和药片塞进他的手里,柔声命令道:“把药吃了,看看鼻塞会不会好点。”
!
握着杯子和药片的手微微颤抖,路铭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驰,大大的眼睛溢出惊喜。他完全没想到秦驰竟然会去给他买药。
眼前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目光还是冷冰冰的,可捧着的那杯温开水,却将热意从手心扩散至内心,似乎还夹着几分无言的关切。
咕噜噜——心间的池水像是烧开了一样,水汽沉浮,路铭嘉简直幸福得冒泡。
秦驰给他买药了!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看起来根本不会照顾人的秦驰竟然给他买药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吃了。”秦驰望着对方一脸受宠若惊的憨样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催促。
“哦哦,好——”
被鼻腔间的酸痛感刺激清醒过来的小病号赶忙把药塞进嘴内,仰头把水大口大口灌进喉咙里。
因为是秦驰倒给他的水,年轻人一滴都舍不得浪费。咕噜噜把水尽数喝干,他把见底的杯子恭恭敬敬地端回秦驰面前:“谢谢秦队!”
“......”
秦驰抽回杯子,似乎对小家伙这般感谢不太满意。
他转身走回厨房,有意无意地朝背后轻轻丢下一句话:“这不是在队里,别老是秦队秦队地叫。”
“诶?”
路铭嘉偏头,望着他默默倒水的背影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病怏怏的小脸上漾起一个甜蜜的笑容,特别响亮地回答道:“知道啦,哥!”
倒水的手一抖,杯边溢出些许水渍。
年轻人嗓子里还沾着感冒带来的嘶哑模糊,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清晰明朗,在他心里溅起一片片水花。
一个简单的字眼怎么能在心里响那么久,久到无形的音波能把嘴角推得上扬——秦驰有些庆幸自己戴着口罩,可以把喜悦的笑意藏住,只露出一双依旧平静无澜的眼睛,佯装淡定地走回年轻人身边。
他把水杯放进路铭嘉的掌心,欺负意味地划了划小狼狗泛红的鼻头:“少贫嘴,赶紧喝了睡觉去。”
年轻人吸溜着鼻涕傻笑:“遵命!”
窗外的月色浅淡,薄薄地覆盖在梦中人身上。犹如冲泡开来的药剂,治愈一夜无法拥眠的遗憾。
今天晚上感冒的路铭嘉睡了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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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药效不错,年轻人蒙头大睡了一晚后便觉得浑身神清气爽、精神饱满,自以为自己已经痊愈,头晚便不顾年长者拒绝就抱着枕头搬回了房间,顺便弥补了一周以来没能翻云覆雨的遗憾。
第二天,秦驰感冒了。
路铭嘉(可怜兮兮):哥我错了
躺在床上的秦驰:你闭嘴